鹤安

死亡是第二次生命。

00.

 

秦缓看着屏幕里的消息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，他没有认出照片上那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男人是李白。秦缓忽然有点心酸，他闭上眼倚在椅背上，似乎又回到了分手的那一天，肩膀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。

 

要下雨了吧，他想。

 

 

 

01.

“扁鹊！！！安德我操你妈！那是我爱人！”李白嘶吼出声，红着眼睛将枪口调转方向，他几乎失去了理智。

被叫安德的人冷笑一声，将沙漠之鹰抵在了李白头上“太白，那是缉毒警察，你再说一遍，他是你的什么人？”

李白气的浑身发抖，咬破了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，颤着声音回答“我说...他杀了我的爱人，应该由我报仇亲手杀了他。”他告诉自己如果暴露了，这么多年的努力，都白费了，之前牺牲的弟兄们也都白牺牲了。

“那好啊，哝，去，杀了他。”安德诡异的笑着，扣动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。

李白拿着匕首，一步一步走到秦缓面前，眼里尽是绝望。

几乎是没有犹豫的，他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腹部，靠在秦缓的耳边，缓缓说着“扁鹊唷.....我们分手吧，结束之后你回国，再也别回来了，就当我...死了吧，乖。”然后李白毫不留情的从腹中拔出了匕首，狠狠刺入了秦缓的左肩，起身的瞬间，他说“再见。”

秦缓当然知道怎么做，他麻利的咬破了口中藏的血袋，伪造出了一副咬舌自尽的情节。秦缓躺在泥水里，腹部中弹，左肩刀伤让他的神志有些模糊，闭眼之前，他看到李白被安德的亲信击昏。

02.

 

等秦缓再次醒来的时候，他已经躺在了部队的军事医院里，伤口都已经处理完了。

一边的庄子休看到他醒来，赶忙叫了蔡文姬进来给秦缓检查一下。所幸，并无大碍。

 

“阿缓….你和李白？”庄子休想了想，还是问了出来。

 

秦缓一愣，没有答话，一边的庄子休看他这幅模样也多少猜到了，作为好友，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秦缓，只是拍了拍秦缓的肩。

 

从那以后，参加过那次任务的人再也没有从秦缓面前提过李白二字。

 

 

03.

 

直到现在，秦缓都不想相信李白沦为了毒品的奴隶。他二话没说加入了这次去金三角缉毒的队伍，他要去找李白，去问他为什么。秦缓一点也不怨恨李白跟他分手，他知道，那是万全之计，但是他不能容忍李白接触那些白色粉末。

 

再一次踏上了金三角，秦缓觉得这里一切都变的陌生。

曾经他在这里执行任务，总是会有李白陪着，而如今…..秦缓甩了甩头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，不要影响抓捕任务。

 

“神医，这次由你去和线人接头。”诸葛孔明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，他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，负责远程战术支持。

 

秦缓应了一声，拉了拉围巾去了碰头的位置——一家中式餐馆。他去了定好的包厢，一进门就看到了李白。

 

04.

 

气氛尴尬到了极点。

 

一边的韩重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，绕过来一把勾住了秦缓的肩“神医大人好久不见啊，这次任务我们又要配合一番了。”

 

后者低着头，闷闷的嗯了一声，这让韩重言更尴尬了。

 

最后还是李白先说的话“小医生，没想到你又回来了。”

 

闻言，秦缓抬头看他，冷笑了一下“我也没想到你沦为白粉的奴隶，剑仙大人。”

 

秦缓讽刺的语气让李白有些不好受，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，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——对于不相信自己的人，李白不想再多言了。

倒是韩重言开口替李白辩解了“神医大人可别如此无情啊，太白也是迫不得已，当年你被救走只有，他可是——唔，你干嘛！”话没说完便被李白捂住了嘴“将军还是闭嘴吧，吃你的菜，今天是来交接情报的，不是让你废话的。”

 

“无妨，继续说，我请了足够的假——而且军师会明白的。”秦缓拽开了李白的手，让韩重言继续往下说，他知道，有些真相就要揭开了。

 

05.

 

秦缓被迟来的队员救了回去，而李白却是被安德打晕带回了密室。

 

“李太白，你说你不是缉毒警察，那你就证明一下。”安德坐在椅子上，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白。

 

李白知道，此人已经疑心很重了，若不做些什么让他相信，那么一切都会前功尽弃。李白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，看了看周围的人“头儿，不如..给我来点可卡因？每次看兄弟们醉仙欲死呃样子，太白甚是心动啊。”

 

安德嗤笑了一声，招了招手，在亲信耳边说了什么，便有人过来了。

 

“好啊，今天你表现很不错，这是赏你的。”

 

‘小医生….以后你我最好再也别见面了，这幅狼狈的样子，你可千万别见到…..今儿你还不如开枪打死我，这样我也不用遭这罪..’李白闭上眼，痛苦的想着‘可卡因还好…万一我能戒掉呢？要是戒掉了，我就重新追小医生吧。’

 

然而，并没有等到白粉，李白就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针扎的痛感，一睁眼就看到安德阴森的笑着，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胳膊上扎了一只针管。

 

‘我完蛋了。注射海洛因…’李白还未有下一步动作，就被摁在了地上。

 

“好了李太白，这样我会安心一点，不管你是不是警察，只要吸了毒就会为我所用，放心，只要你乖一点，每天都会赏你的。”安德狂妄的笑着，招呼着亲信离开了。

 

 

 

06.

 
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！为什么不寻求总部帮助！”秦缓失控的抓起李白的领子，强迫他跟自己对视，却撞入了一双痛苦的眸子。

 

“越人…我也想过，可是我是一名缉毒警察，现在却吸了毒，我…给我留下些尊严吧。”李白轻轻的挣开，跌坐会沙发里。

 

话音未落，秦缓便红了眼眶，他的爱人，原本恣意潇洒，正好是在最骄傲的年华，现在却是世人眼中的瘾君子….

 

“越人，别哭了，等这次任务结束，我就退役了。”李白抬手揉了揉秦缓的头，故作轻松的笑着。秦缓慢慢做回去，一时间有些崩溃。

 

“我能…抱抱你吗？”李白伸手想要将这个人抱住，却又想到他们的关系，只得先询问一番。

 

秦缓没有说话，只是主动把头埋在了对方怀里，死死的抱住了李白。

 

“越人，等任务结束，我们回国吧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07.

 

缉毒行动顺利的结束了，由于准备的充分，竟没有人员死亡，除了百里玄策为了救自家哥哥挡了一刀之外没有人受重伤。

 

李白有些狼狈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，他的衣服上尽是血痕，头发像是几天没有搭理过一般凌乱。还未等秦缓过去，李白便昏了过去。

 

他太累了，他想睡一觉了。

 

李白再次醒来是三天后，久违的回到了国内，可惜，不等他感慨一番毒瘾就犯了。几乎是毫不犹豫的，李白拔下了针管，作势要跑出病房。

 

“太白！”秦缓惊呼一声，赶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到门口拦截李白。

 

这时，李白尚有神志，他嘶吼出声“匕首，我要匕首！”

 

秦缓猜到他要干什么，死死的抱住他，冲着门外喊“赵子龙快来帮我一下，李白他瘾犯了！”

 

闻声赶来的赵子龙一个手刀将李白打昏，扛回了床上，随着他一起进来的，是诸葛孔明。

 

“阿缓，你应该知道的，他的瘾，戒不掉了。”一进门，诸葛孔明便切入了主题。

 

秦缓手上动作一顿，随即笑了“我知道。我相信，他自己也知道。”他目光温柔的看着床上的人，俯身在李白额前留下一吻“我也相信，他已经有选择了，不是吗？”

 

 

08.

 

李白做了一个梦。

他梦到自己毒瘾犯了，亲手打伤了秦缓。而后者只是淡淡的笑着，眉眼间尽是抹不去的温柔。

 

梦中的秦缓一直问他“太白，你信不信天？”

 

他没有说话，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开口，他本来以为跟秦缓的相遇是上天给他的缘分，然而现在，他只想熬过这让人撕心裂肺的毒瘾，然后戒掉这个瘾————但是李白也知道，这是不可能的。毒瘾，早已深入骨髓。

 

李白看到自己缓缓举起了枪，轻轻扣动了扳机，下一秒，他就惊醒过来。

 

09.

 

“太白你醒了。”秦缓坐在床边，帮他擦去了脸上的冷汗，然后又握了握他的手“明天…我们去戒毒所，好吗？”

 

李白愣了一下，苦笑道“你觉得，有用吗？”

 

秦缓没有说话，而是吻上了李白的双唇，像是一个侍者对待自己的神明那般，虔诚的，恭敬着。

 

在戒毒所带了一周，李白就已经出现了幻觉，他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。戒毒的日子太难熬，他几乎要放弃，若不是秦缓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，李白简直要死掉。

 

这周的最后一天，李白仍然痛苦的和毒瘾作斗争。然后，他忽然笑了。

 

秦缓知道，李白要做出决定了。

 

“太白，你确定了吗？”秦缓颤声问道。

 

李白缓缓闭上眼睛，点了点头“阿缓…求你留给我作为警察的最后一丝尊严吧。”

 

秦缓绝望的闭上眼睛，张了张嘴，压着嗓子开口“好。”

 

那个晚上，他们在戒毒所的床上，做了三次，直至秦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。李白细细的吻过秦缓的每一寸肌肤，一遍一遍的说着“我爱你。”

 

 

10.

 

“砰”的一声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
李白唇边带着笑，似是刚成为警察那会儿的模样。

 

秦缓没有流泪，只是静静的将李白的尸骨抱回去，仿佛怀里的人还有生气。他伏在李白耳边，轻声“我们下辈子还会相遇，那时，换我追你。”

11.

 

金三角的机场出现了一个怪人，他在艳阳的夏天围着围巾，面上不带一丝表情。

 

“你未完成的事，我来替你做。”

 

“携毒品者，死。”